中国近代地理学第二代宗师张其昀先生在20世纪30年代曾将中国疆域划分成23个疆域,在23个区域中,以大江大河为单元的就有黄河三角洲、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秦岭汉水区、黄河上流区、海河流域和白山黑水等7个,但是这7个区域并没有把淮河流域独立出来,而是将其一分为二,淮河以北划入了黄河三角洲,淮河以南划入了长江三角洲。客观地说,张其昀先生的划分方法无疑有一定的根据,但是由于其过分强调了淮河的分界意义,而未能充分考虑整个淮河流域的共同特点,因为“无论从自然的还是人文的角度看,淮河流域的南北分界意义都是有限的,与其用淮河这条线来划分南北,不如用淮河流域这个面来兼容南北。淮河流域原本浑然一体,自可成为一个独立的天然区域,而将淮北、淮南分别归入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实际上是人为地割裂了完整的流域单元。”(第9页) 张文华的这种划分方法无疑为区域地理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和研究范式,其专著《汉唐时期淮河流域历史地理研究》正是这一思路的具体体现。该书2013年11月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发行,共45万字,分绪论、汉唐时期淮河流域的河湖坏境及其变迁、汉唐时期淮河流域自然灾害的时空分布特征、汉唐时期农业地理研究、汉唐时期淮河流域军事地理研究、综论等6部分。纵观全书我们可以看出,其突出体现了如下特点。
(1) 就目前区域历史研究而论,明确以流域为单元的历史地理研究还是十分稀少的,而就淮河流域而言,自古以来都把秦岭、淮河作为一条天然的分界线,有南橘北枳之说,作者却认为这是一种非常笼统的看法,认为淮河秦岭和淮河的南北分界作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虽然淮河也呈东西走向,介于南北,但是它是阻而不隔的,因此无论是从自然景观来讲,还是就人文差异而论,淮河流域都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区域系统,对外而言,它兼容南北,自成一体;对内而言,它并不保守自闭,南北之间多有流动沟通,人文习俗也无不汇聚熔融。作者把淮河流域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这无疑很好地体现了作者在学术研究领域的挑战精神,其开拓性的勇气是应该加以提倡的。
(2) 就研究内容而论,本书作者选取了湖沼、河流、灾害、农业、军事等5个要素展对汉唐时期的淮河流域做研究,其中前三个属于历史自然地理的内容,后两个属于历史人文地理的内容。虽然一般而言自然地理包括气候、土壤、植被、地形、山脉、河流,湖沼等主要方面,但作者有意选择湖沼、河流、灾害三方面进行深入细化的研究,一方面可以复原汉唐时期淮河流域自然地理面貌,另一方面又从具体的实证研究中揭示出历史时期淮河流域灾害演变的一般规律。而农业和军事两个人文地理要素,作者在探讨汉唐时期淮河流域农业地理的发展演变、农业开发的层次和基本特征的同时,又对该流域的军事地理形势做出了既宏观又具体,既有理论分析又有实战佐证的全面研究。在这些具体分析的基础上,作者又进一步把淮河流域的自然和人文要素的互动进行了综合的考量,从而系统地揭示了淮河流域内部的结构特征及其演化过程。
(3) 就研究方法来说,多种方法并存是该书的又一特点。该书除运用传统的史学和地理学方法外,作者试图运用经济学、政治学、农学、环境学的研究方法和理论,既注重横断面的研究,也注重了历史发展的动态过程,这样就使得流域的发展特点能很好地彰显出来。如通过汉唐时期的淮河流域农业地理的纵的方面 (即时间方面) 和横的方面 (空间方面) 的分析,作者得出了淮河流域农业开发经历了由淮北向沿淮及淮南的逐步推进的曲折反复过程,这个过程的最后结果是淮北地区衰落下来了,淮南地区尤其是淮南东部地区逐步演变为最为发达的地区,这种转变的关节点就是唐代的安史之乱。
淮河流域历史地理研究所涉及的问题是多方面的,内容也是相当丰富的。学术研究贵在推旧出新。《汉唐时期淮河流域流域历史地理研究》一书虽然取得了一些突破,但也存在着一些缺点和不足:其一,作为一部地理学著作,全书没有一副地图,诚如作者自己所言,淮河流域是“一个历史的、流动的概念,不同时期其流域范围和大小不尽相同”(第12页),地图的匮乏会使研究者在感官上失去了唐宋时期对淮河流域在历史动态发展过程中做整体上的理解和把握。其二,流域历史地理无论是自然还是人文要素,包含的内容是不仅仅限于湖沼、军事等5方面,它所涉及的范围是多方面的,因此作者无法很好地对汉唐时期淮河流域的历史地理做静态的整体复原。其三,该书的论述有些重复之处。尽管如此,《汉唐时期淮河流域历史地理研究》的出版,不仅是一种视角转换,更是一种研究方法的创新。作者引入新的分析框架,不仅大大增强了对淮河流域历史地理及相关问题的解释力,而且将其研究提高到了一个赋予开放性和学术性的新水平,这也正是淮河流域历史地理研究的现实意义所在。
The authors have declared that no competing interests exist.